点煤油灯的日子 作者:南丰后人
那天,老朋友从乡下的老家搬进县城的新家。他的老父亲竟然把老古董——一盏黑不溜秋的煤油灯带来了。我问有何用意?其父说:这是我家的“传家宝”,要让儿孙们记住过去艰苦的岁月,让这盏代代相传的煤油灯照亮他们今后前行的路。
说实在的,像我这辈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在农村的人,以前哪个家庭没有几盏煤油灯呢。
那时候,老家没有通电,也是很多物品都称呼为“洋”字的年代。比如“洋火”“洋布”“洋肥皂”“洋油灯”等等,因为那时国家缺乏自主制造能力,许多物品都依赖国外进口,便冠以“洋”字头命名。“洋油灯”就是俗称的“煤油灯”。农家制作的煤油灯并不十分复杂,先准备一个罐头空瓶,或者一只墨水空瓶,然后用废旧的“洋铁皮”或牙膏皮卷成一根细管,插在瓶中,再用布条或棉花搓成捻儿绳作灯芯,将灯芯从细管中穿过去,瓶里添上煤油点燃就可以了。有的家庭延请工匠制作的煤油灯,那就精致多了。
每当夜幕降临,如果天空没有明月高悬,整个村庄漆黑一片,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堂前如果点上一盏煤油灯,就有了生机和希望。我家当年就有四五盏煤油灯预备着。一家人吃过晚饭,父亲在煤油灯下抽着旱烟,盘算着第二天的农活;母亲在桌边穿针引线,有一句没一句谈论着家长里短;我们几个姊妹就在灯下做着老师布置的作业,或者翻看借来的小人书。童年记忆中的无数个夜晚,就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度过。
记得上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我用课外学农攒来的钱买来了一把心爱的口琴。那段时间的夜晚,我悄悄地躲进边屋,点上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就开始学吹着老师白天教过的《映山红》歌曲。哪怕母亲过来多次劝说,要抓紧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其实是舍不得煤油),我仍然在豆子般大小发黄的灯光下,一遍又一遍吹着“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的节奏。
还记得寒冬腊月的一个晚上,在煤油灯下,一家人正坐在大簸箕周围挑拣油茶籽,那是一项考验人的耐力活。也许是时间久了,或者是冷得肚子饿了,几个姊妹嘀咕着说灯光太暗了,纷纷提议:要把煤油灯从桌子上放到簸箕中来。不料,正当煤油灯挪到簸箕中央,准备调亮些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煤油灯打翻了。谁承想,家中的买来的煤油已经用完,曾经预备照明的小蜡烛也找不到了。一家人只得各顾各自去睡觉了。那样闷闷不乐两眼一抹黑的场景,至今记忆尤深。
到了我上中学阶段,老家依然没有用上照明电。每当遇到考学的档口,夜晚还得在那微弱昏暗的煤油灯下复习不止,是煤油灯不求回报地伴随我熬过了一个个深夜。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那时候,好像家里已经从供销社购买了玻璃罩子灯,比原先煤油灯亮多了,但我常常在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睡去。早上起来,煤油燃尽了,一摸鼻孔,从里到外黑乎乎的像烟囱。几年下来,虽然眼睛近视了,但我还是从内心感谢煤油灯——是它给了我黑夜中的光明,是它引领我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是它让我有了前行的底气,是它为我之后考上乡干部队伍、考进县机关工作立下了汗马功劳。
煤油灯——就像是一位诚实守信的朋友,默默地陪伴着我,见证着我的成长和进步。
让我难以忘怀的是,1982年的一个秋天,我从江西的姐姐家玩了几天回来。快到家门口时,远远可见,老家堂前高高挂起了一盏亮闪闪的灯泡。一进门,老母亲就高兴地说道:家里装电灯了,你看电灯多亮堂啊!老父亲紧接着话题说:我们全村的人再也不用“洋油灯”啦!从此,家乡结束了祖祖辈辈用煤油灯的历史;也从此,走过祖国大江南北,处处可见灯火通明的夜晚。
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光线昏暗,灯影绰绰,但正是这一盏不太明亮的煤油灯,像一把光芒四射的火炬,照亮了黧黑的夜晚,点亮了我童年的期盼,也照亮了父老乡亲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悠悠星光莫吹灭,峥嵘岁月无限情。故乡那一盏盏煤油灯光,必将珍藏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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