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此心托明月,讲给儿子听 作者:张妮
余华的作品《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收录了他妻子为他代笔写给儿子的一封信。他说“每年的六月一日是全世界孩子们的节日,这一天孩子们为大,是这一日的主人。”
他希望他的儿子在这一日里,为自己创造一间快乐的水晶屋,将一切烦恼拒之门外。他说这是一种一尘不染的快乐,只有孩子们才拥有,那是上帝给孩子们的一种恩惠,但它却不是永远的礼物,会随着长大成人消失在风中。
而果果让人捧腹大笑的情形,让人捶胸顿足的错愕以及让人哭笑不得的一系列稚嫩行为也慢慢的消失在了风中,对的,是消失在了成长的清风中。而果果也从一两岁的混沌阶段成长到了三岁多的清明阶段,他再也不会站在屋外厨房窗台下喊妈妈了。
为人父母总是予以孩子厚望,多年前我告别着渐行渐远消失在风中的快乐成长为大人,多年后我也予以我的儿子厚望,希望他能鹤立鸡群,与众不同;期待他活成我梦想中的样子,博学多才、出口成章、通晓古文信口拈来。于是,在农历十一月他即将迈入三岁之前,我教导他背诵生涩繁冗的的古文。
而果果总是很顽皮,故而我觉得他多少是有点多动症在身上的,嘴巴在跟着我背诵“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手里总是不停地在捣鼓玩具车,一会在拉货车、一会儿在叫救护车急救,一会儿又是着火了在呼叫消防车,他总是忙的无暇顾及我的教导;至于他的脚底下又是另外一番世界,两个小脚轮流对接,一下接一下的滚动着鼓槌,他又在探索另一种乐趣,而且冷不丁的还会冒出几句儿歌,这总让我没了辙。
正月初三我们回山上去走亲戚,果果看着车窗外山坡上的积雪问我,妈妈这是《沁园春·雪》里面的雪吗?我点头示意对的,紧接着他就自言自语,“这山上的雪和沁园春的雪一样一样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只记得那日的太阳极美,日光洒落在杨家寺南山的脊梁上,忽明忽暗,明媚处积雪熠熠生辉,阴暗处积雪白如滩涂晾晒的盐粒,为此,果果表现的异常欢喜激动。车窗的对面是一望无际的深谷,山巅之上是莽莽白雪,果果一直看着侧崖下端的积雪,时不时再远眺山巅的积雪,嘴巴依旧在背诵着,从未停歇。阳光从车窗外射了进来,打在他的脸上,他还在深情投入的背诵着,车还在一路向前,走向东边的朝阳,也即将走进西边的落日,也是冬天,也是春天,也是希望!
往后的日子,可能是感动于果果的聪慧,也可能是虚荣心得到升华,我更热衷于教导他背诵文言文。果果依然好动,我依然如故的教导着,期间也曾打骂,有时候他不配合背诵,屁股上有好几次留下我的巴掌印,我心里疼急了,也曾懊悔自责。问他疼吗,怎么不哭,小家伙倔强的说:“我就是不疼,就是不哭”,我又真拿他没办法,心疼几秒揉揉他的小屁股也就此作罢,可教书计划还得照旧。
三月初,果果熟背《满江红》、《沁园春·雪》、《卜算子咏梅》、《水调歌头》,《关雎》、《木兰诗》等也能背出一大截。但是当我给他教七言绝句之时,有好多次他把多篇五言和七言的唐诗混淆了,还数次掺杂到宋词、现代诗词以及元曲中。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了危险,开始担忧了。
之后有一个多月我迟迟不敢再继续教他,我被吓到了,在他小小的脑袋瓜里,住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李白、杜甫、李清照、柳宗元、陆游、马致远、毛泽东、岳飞……有《诗经》、《三字经》、《唐诗》、《宋词》、《元曲》;还有很多儿歌,很多车,类别有几十种;更有“佩奇家族”成员,“汪汪队”家族、“天线宝宝”家族、“奥特曼”团队、“萌鸡小队”等诸如此类的群体,我惊叹于他脑袋里面信息储存量之庞大,小小的脑袋瓜子脑容量负担未免也太重了吧?
再后来,我想通了,就让各花入各眼,孩子的童真时光很短,短暂的稍纵即逝,短暂的我都来不及回忆。三四岁的童年于他是不公平的,因为三四岁之前的记忆他几乎是没有办法留存在脑海里的。而这些记忆真的只有一次,只有经历本身且毫无回忆的机会,甚至经历本身就没有多少开心和幸福的回甘。而此时,果果马上三岁半了,属于他最纯粹的快乐马上就要随着清风飘走了。上学后不愁他没有书读,此时此刻,我发自肺腑的感谢余华老师,是他的家书让我幡然醒悟,让我悬崖勒马,让我迷途知返,让我留给儿子更多快乐瞬间的可能。
今晚的月色格外迷人,澄明的月光里,我闻了触鼻而来的樱花香,实在可爱。果果,妈妈是个胆怯且羞于表达的人,这山长水阔我难免慌张,于是,我将此心托明月,替我讲给长大的你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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