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豆蔻少年的半生传奇 作者:张妮
命运以痛吻他,他却报之以歌!在失去父亲庇佑的那一刻,豆蔻年华的他,便注定要拥有被迫一夜长大的命运。
故事的主人公叫张建业(化名,以下将不再提示),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末。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上有疼爱他的爷爷奶奶,父亲更是能干,不但有让人羡慕的铁饭碗,还有一手打铁的好手艺,人勤快,头脑聪慧,又懂得经商之道。他的母亲贤良温婉,孝敬公婆,勤俭持家。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个姐姐,两个手足兄弟。
在当时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读书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而他们兄弟姐妹无疑是最幸运的。1980年,大姐当时高考差几分落榜了,准备复读来年一举拿下她梦中的学府,二姐成绩更是优秀,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他那年刚上初中,二弟和三弟都在上小学。这么有实力的家庭,如果一直顺遂下去,对于新中国的建设肯定能出一番力,但是天不遂人愿,噩耗还是降临了。
他的父亲得了癌,整个家庭的顶梁柱倒了,他的父亲上有双亲、下有妻儿六人,一开始全家都奔波于给他父亲看病,家底也掏空了,他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后来听说病痛把他父亲折磨的不成人样,1.8米的高个头,缩在炕头,突兀的眼神、干裂而出血的嘴唇、还有干瘪无肉渗人的四肢,看起来阴森鬼魅,已然没有了往日的铮铮铁骨。
那一年刚好是三九寒冬,他父亲饱经病痛折磨,十余天颗粒无进,最终气数已尽,撒手人寰!此后,他大姐顶替了父亲的工作,二姐高中毕业学手艺做了裁缝,他和二弟辍学,只供三弟一人上学。
那年张建业年仅13岁,一夜之间,他从别人羡慕的对象沦为过街的老鼠。以前的玩伴躲着他,说他父亲得了痨病,会传染人的;比他年长的拉帮结派欺负他。那一刻,小小的张建业知道了靠山的重要性,要想不被人欺负,首先要自己变的强大起来。他发誓要出人头地,要光宗耀祖,后来他学着大人的样子艰难的撑起了半个家。
“建业这娃可怜,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家的牛有灵性,会自己犁地。其实是这孩子太小了,导致远远望去,荒凉的农田只见黄牛不见人”。这是多年后建业妈经常说给建业女儿听的,小姑娘听的出神,不知不觉流出了晶莹剔透的泪花。
在张建业父亲去世后的两年内,他爷爷整个人都是疯疯癫癫的,而他父亲又是独苗,经历丧子之痛后他爷爷整个人的精神支柱已经崩塌,也是在两年后的三九寒冬,他爷爷身着单薄的衣服,又光脚在院子里面一圈一圈的跑,这一次跑的比先前更久更疯狂,好像在跟周遭的一切告别。是的,同样是寒冬,他爷爷下去陪他唯一的儿子去了。
至此,没落的张家由15岁的张建业撑着,以前跟他父亲要好的亲朋也从不登门,自此之后他们家门可罗雀,鲜少有人光顾。世间多的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者能有几何?不知他们是怕占了霉运还是怕张家妇孺带着一群孩子向他们借钱借粮食,甚至落井下石,无事生非的也不少。还有一些坏心眼的人离间张建业和他大姐的关系,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顶替工作也该是张建业这个长子”。
张建业置之不理,他知道姐姐比自己更适合那份工作,他是个男人就要顶天立地,就应该凿出一条绝地反击的道路,而不是坐享其成。
张建业辍学后,跟着他母亲还有奶奶穿梭在田地里,“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了。现在一家七口人的口粮都落在了他们三人身上,况且奶奶已然苍老无力,很多体力活早已不能胜任。
那一年酷暑,也是收割小麦的季节,是张建业第一次挑大梁作为主力军收割麦子。16岁的他从早到晚,从山地到川地整整劳作了半月有余。那半个多月,他们三人天没亮就出发,饿了啃干馒头,咽不下去的时候就喝自带的凉水。最辛苦的差事就是收割,收割完了就是搬移到碾场进行晾晒,等麦子干透了就可以碾麦子了,最后一道工序就是装袋子等着磨面粉。
收割完麦子本应该就可以松口气了,可张建业却没闲着,他挨家挨户给邻居帮忙收割、碾麦子,为的就是等到他家碾场时多些助手。
临近秋天,张建业看着装进带子的一屋子小麦,忧心忡忡,他心想要是每年都这样,一家子也就混个口粮,发家致富就是痴人说梦。
他找到在林业局工作大姐,想让她托人打听一下农业方面的新政策。经过一番了解,张建业开始种植苹果树、梨树,分别买了好几个品种。闲暇得空后,他就学习果树培育的知识,从肥料的比例、灌溉的水位、喷药的次数以及农药和水稀释比例通通学起,后来他了解了剪树、嫁接,又参加了区里面的果蔬研究协会的种植技术培训。
两年后显见成效,有些苹果树已经开花,从此之后他更有拼劲了。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人民的生活水平也随之提高,加上后面政策的引导。除了维持温饱的农产品之外,种植水果和花卉的行业也随之慢慢崛起。之后,他又种植了葡萄,他从农林频道的新闻上看到,葡萄在城里卖的特别火。
第四年,苹果和梨的产量都不错,很有发展前景,那一年张建业刚20岁。他带着二弟开始奔走在城里的大街小巷卖水果,在此期间还联络了很多商贩,以备来年之需。这一年,他家的收入是以往种植小麦、玉米等的两倍之多。
尝到甜头的张建业带着身边的亲朋开始走他闯出来的致富之路。他又开垦了一些荒山开始大批量的种植红元帅、黄元帅,二者都是苹果的不同品种,听说南部一带卖的特别好。
那一年,张建业心潮澎湃,去市里购置了属于那个年代的时尚宠儿。十几寸的黑白电视,二八杠自行车,脚踏式缝纫机,这些家底都是他自己奋斗出来的。
到了种下葡萄的第三年,他种植的第二批苹果也开始结果了。随着葡萄种植规模的扩大,投入的心血资金较之往年翻了几番。而葡萄的储存和保鲜时效又没有苹果长。那年雨水很旺,滴滴哒哒下了近一个月。而张建业自是自顾不暇的,家里人手不够,销路又不太畅通,导致成熟的葡萄坏了一地,半生不熟的葡萄也遭到雨水的破坏,开裂发霉。那一年,葡萄颗粒无收,还赔进去不少。
张建业的创业之路走得一波三折,在经历重创后,母亲让他收一收野心,只要健康平安,一家人有口吃的就行了。母亲劝他,该结婚了,早年间他父亲订的婚事也该兑现了。对方是张建业父亲至交的女儿,名叫英子(化名),订下婚事时他们还不到十岁。
在母亲的劝说下,干完活的张建业开着三轮车,拉了十几袋子小麦去提亲了。走的时候天朗气清,走到一半风驰电掣,竟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回不回去都是落汤鸡,他索性直接送到再说。
快到英子家时,天色也不早了,他浑身早已湿透,虽是夏末,但是傍晚依然很凉。他到了英子家,本想卸下粮食再进屋换身衣服,可是被英子妈拦着不让,推辞说粮食够吃,不用卸了。进屋后,英子妈给他倒了杯水,也没有招呼他换衣服的意思。他客客气气的说明来由后,英子妈铁着一张脸,半会儿不说话。
张建业看出了英子妈的为难,再一想之前和现在相差悬殊的态度,他知道这亲事没准儿要黄了。他说;“婶娘,你有话直说吧。”
“建业呀,你是个好孩子,勤快,人也有出息,听说你今年陪了不少钱,日子还过得去妈?你爸和英子他爸都走了,你们的婚事那都是多年前口头说的,我说了也不算,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英子妈话还没说完。
“婶娘,我们的婚事就算了吧,就当我今天是来退婚的,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张建业迅速放下手里还没喝完的水转身就出了门。
他一路开着三轮车,雨水迎面砸来,打的他睁不开眼睛。那一天,他看到了人情淡薄世态炎凉。早在前些年他父亲去世后,他就听说英子妈想悔婚,之后几年可能是看到他扛起了家业,就打消了悔婚的想法。这次,英子妈真是看扁了他,以为葡萄赔了他就难以翻身了。
回家后的张建业卸下淋湿得的粮食,一声不吭,换了衣服倒头就睡。次日,他母亲找张建业询问,其实她早就猜到缘由了,所以也没有多加劝说。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有骨气有志气的人,受此大辱他定是不会回头的。
之后的张建业更是发奋图强,一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二则是他不蒸馒头也要争一口气。他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好好瞧瞧,看他是如何卷土重来的。
次年,在第二批苹果上市之前,张建业和同村的苹果种植户开始跑市场,尝试打开更大的销路。那一年苹果大量上市,他们村来了几个成批收购苹果的外地老板,再此之后苹果销路逐渐形成规模。
1990年,张建业差不多还清了之前赔进去的钱。也是这一年,张建业成家了,当然,新娘肯定不是英子。这一年,张建业三弟高中毕业选择了从军。
从此,张建业没有了后顾之忧,心无旁骛,只需要一心搞农业生产。没了父亲,长兄如父,二弟以后盖房子娶老婆的事情自然都要他操持。即使他还住在父亲建造的老屋,他早已从心底开始盘算,着手给二弟准备以后结婚用的新房子。
1992年,历时两年,他攒了一多半,借了一少半,给弟弟建了一座新房子,并且给弟弟把媳妇娶进门。在那之后,他才开始规划自己的小家,找人分院落,筹划自己的新房子。
看着日渐成熟的水果种植链,张建业寻思,虽然水果种植在溪口乡镇逐渐成大规模化发展,但是还是有很多的顽固分子死守着一亩三分田,誓死要以粮食种植为主,他们害怕承担水果种植的风险,其次刚起步的种植需要不断地投入学习。很多农民都是文盲,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他看准这个机会,知道溪口乡镇的土壤情况,是最适宜种植水果的。
于是,他又开始计划着培育优质的苹果树苗、李子树苗、梨树苗,还顺便捎带上了很罕见的樱桃树苗。他找人签了租地合同,承包了十多亩川地,开始全面着手种植培育果树苗。经常忙的不着家,早上走的早,晚上来的迟,一连有几个月没有见过两个孩子。
忙不过来人手不够的时候他就在地里搭建了简陋的床榻,四周用塑料纸包裹,中间架上一张床板,就成了他的房子。条件确实是恶劣,晚上风呼呼的吹着,时常是刚睡着又被冻醒。
来年开春,他找了很多小工,挖了树苗准备售卖,旁边立着相对应的水果照片,琳琅满目。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他拿着喇叭就开始吆喝叫卖。本来水果种植在近几年的口碑不错,他们也也见证了很多人靠着种植水果发家致富,于是很多人都准备买回去尝试一下。
很快拿过去的树苗就卖光了,张建业看到了丰收的喜悦。他灵机一动,拉着挖好的树苗到每个乡镇的集市,雇人开始天天赶集卖树苗。一集跟着一集,一个月下来所有的树苗全都卖光了。
1995年,张建业拿着卖树苗挣的钱开始盖新房子。他买了一个很大的宅基地,足足有别人家两个院子大。
1996年,那是一个硕果飘香的午后,天气极好,万里晴空,空气里都包裹着收获的喜悦。张建业带着儿子和女儿去看了他们初见雏形的新房子。后来听张建业女儿说,那一天她和弟弟在墙角里面挖了很多花生,她觉得很神奇,花生竟然是埋在土里面长出来的。小姑娘牵着弟弟在院框里面跳来跳去,笑声在周围飘荡。
“你跳一百下我们的房子就建好了”弟弟说。
“等你能数数到一百,我们就能住进新房子了”。姐姐回了一句。
到了21世纪初,张建业家的日子已经过得红红火火,别人出门还靠双脚代步,他早已买了摩托车;别人还用木头架子车载重时他又添置了新的农用四轮车。那时候移动电话都不常见,而他腰间的摩托罗拉手机已经换了好几个。他们家的果园年年硕果累累,条件较之以往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张建业因此被人送外号“张员外”,是的,虎父无犬子,三个儿子中,性情能力最像他父亲的要数张建业。
距离1996年过去27年了,前段时间偶遇张建业的女儿,当年的小姑娘早已为人妇,却还惦记着家里的老屋。她家的老屋从建立之初已有六十年之久,如今早已荒芜多年,她不惜驾车几十公里,只为看一眼老屋,可能那个老屋于她而言有着千丝万缕的情感和历久弥香的回忆。
今年57岁的张建业又抱上了孙女,小丫头和他的大孙子刚出生时就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在也半岁了,正是咿呀学语摸索大千世界的月龄。
近几年张建业明显苍老了很多,人一旦老了就喜欢独处,他一有空就喜欢去山上看看,一溜溜沟一道道坎、一片片黄土一眼眼风沙、一座座秃山一声声嘶喊,还有那一星星的绿与一汪汪的泉。这都是他生命里的颜色,有他奋斗过地痕迹还有追逐过的梦!
张建业的这一生过的跌宕起伏,从他的嘴里从没有听到半句抱怨命运的话,他经常说给子女的一句话就是:“人活着,一定要有尊严。”他就是那样一个坦坦荡荡的小人物,却也是很多个小人物心里所敬仰尊重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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