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来苦菜香 

陕北的春天是悄然而至的，不经意间脚下的土地就松软了许多，脚踩上去软绵绵的。就连沉寂了许久的村子里的小河也再次哗啦啦欢唱起来，虽然背阴处还残留着一些冰渣儿，但已有鱼儿在水里欢快地游走了。河湾里的柳树抽出了嫩条儿，那山茆茆上向阳的地方山桃花怒放了，以招蜂引蝶的妖艳迎接春天的到来。

春天是生机勃勃的，百花盛开，万物可期，春天的到来也开启了人们品尝野菜的狂欢盛宴。所以春天也叫吃春，又叫咬春或者啃春，即生动又形象，换个名字或者换个季节仿佛就没有那个滋味了。一切鲜嫩鲜美的食物都在眼前，令人喉头蠕动，心驰神往。以春天的野菜、新芽为食，是我国民间立春以来的食俗习惯。

野菜的种类繁多，而其中的苦菜绝对是颜值担当，在野菜排行榜上妥妥的榜一大哥。因为不论天南地北都可以见到它的踪影，不分地域，不论男女老少人们都喜食苦菜。而陕北人最喜吃的莫过于吃口苦菜再来碗油汪汪的豆钱钱稀饭，只有那样好似才不会辜负春天的美意。

小满日，苦菜秀！苦菜，春夏间开花。茎空，叶呈锯形，有白汁。茎叶嫩均可食，略带苦味，故名。《礼记·月令》：孟夏之月王瓜生，苦菜秀。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苦菜，即苦蕒也。家栽者为苦苣，实一物也。这是古人对苦菜的记载。

苦菜，只听名字有点让人望而生畏，其实它一点也不苦，吃起来反而还有几分甘甜爽脆。苦菜是西北一带的叫法，中医称它为败酱草，陕西人叫苦麻菜，此外还有苦苣菜、取麻菜、苣荬菜等别称。

日前偶尔路过菜市场，惊喜地发现竟然有农村来的大娘叫卖苦菜，随即买了一点苦菜回家。一番操作，一碟翠绿的凉拌苦菜新鲜出炉。细细品尝，没错，这就是小时候的味道，小时候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味道呢？

我在乡野间长大，对苦菜这种野菜最熟悉不过了，并且有特殊的情感。春天一到，田野里，小路旁，房前屋后到处可见一簇簇一片片平铺在地上的苦菜，沐浴着春日的阳光，肆意地展现绿意。

苦菜不光上得了人们的餐桌，让人们抢先品尝春天馈赠的一口鲜。我小时候苦菜也是猪的美食，每天一放学便和村子里的小伙伴提了筐到田野里挖苦菜，苦菜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几乎有土的地方它就可以生存，野外随处可见，不一会功夫就可以挖满满的一筐苦菜。挖到的苦菜到村子里的小河洗掉泥渍，河水清洗过的苦菜立刻鲜活起来，绿色欲滴，清香扑鼻，那是春天的味道。苦菜拿回家，家里的猪看见苦菜一下子就扑上去大口吃，那呆子一边吃一边还愉快地哼哼。看见猪吃苦菜，心中有时候会产生一种暴殄天物的想法。

母亲做苦菜的方法超级简单，洗净的苦菜先在沸腾的水中焯一焯，然后再放入清水中浸泡一段时间去除苦味儿。浸泡好的苦菜用力挤压挤出水分，然后放点食盐，倒点香油一拌，凉拌苦菜就新鲜出炉。凉拌苦菜入口微苦，余味细品又苦中带着那么一点甜，苦菜的清香一点点在口腔中绽放，回味无穷。

最简单的食材用了最简单的烹饪方法，这是“母亲牌”凉拌苦菜。而父亲吃苦菜则更加豪横，他吃苦菜从来不焯水，直接把洗净的苦菜倒点醋、放点食盐，就那么一拌就开吃了。没有焯水的苦菜初入口略带苦味儿，但越吃越香。很好地保持了苦菜的原汁原味，入口爽脆、清香味儿十足，余味甘甜，有先苦后甜一说。

时至今日，苦菜有很多种吃法：苦菜炒鸡蛋、苦菜豆腐包子、苦菜炒肉等等。但朴实厚道的陕北人始终认为凉拌苦菜的最佳搭配是吃着苦菜，喝一碗油汪汪的豆钱钱稀饭，再来一个雪白的馒头，打一个饱嗝，满足感十足，至简的生活才是最美的。

春天是秀色可餐的，细细咀嚼，野菜鲜美，混合着山野间灵气，勾起我们味蕾的欲望。品尝野菜，把一抹春色移至唇边，让春天在舌尖绽放。野菜是没有故乡的，但人的味蕾是有故乡的。记住家的味道，就是记住了故乡。

哦，亲爱的故乡！

作者：刘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