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年的第一天在腊月二十三。后来举家搬到了南方,又知原来地方不同,小年到底在农历的哪一天也不尽相同。在古代,过小年有“官三民四船五”的传统,也即,官家的小年在腊月二十三号这一天,老百姓过腊月二十四,水上人家则还要往后再延一天。
“南宋以前,政治中心基本都在北方,北方受官气的影响更重,所以北方过的是腊月二十三的年,而南方就自古多为经济中心,‘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南方人自然而然就把这一天选在了当月的二十四号。‘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
说着,我爷爷就眉飞色舞地背起诗来。他的文化水平并不很高,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老革命。但他毋庸置疑的是我的文学启蒙老师,自我记事起,我就屡见不鲜地听他讲述我至今仍然对其庞大的数量而感到震惊的战斗场景、民俗、典故、神话、传说,并且,他对古诗词之娴熟的使用也让我时时诧异而佩服。
“活着嘛,总要有点盼头。”他说。对他来说,精彩的故事,精妙的诗词,每一个传统节日来临前的精心准备,都是他艰苦人生中的那一点盼头。能让他超越现有的生活,而达到某种梦幻之境。
“扯远了,我们说回小年。”
“小年是民间祭灶的日子。每到这一天,灶王爷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报告这一家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
爷爷一边在灶上摆“粉团糖饼”一边说:“用糖黏住灶神的嘴,嘴甜一点才能向天帝说好话。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盘中有饴凝作脂,愿神口舌甘如饴。’”他几乎是唱了出来。
“如果灶神不吃请呢?”当时还不满10岁的我天真地问道。
“那就得来一场大扫除。”爷爷又拿起来扫把。“灶神平时要记人间的过错,屋里头这些尘啊土啊的就都是他的记事本,我们在祭祀这天打扫屋尘就是为了消除他的记事本。”
听了爷爷的话,我马上行动起来,在全家人的注视下,我拿起扫帚,冲出房屋,有模有样地开始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和泥土,却引来了全家人的哄笑,原来,小年这天只需要清理屋内的灰尘,“腊月二十六,清理门院落,里外洗一洗,在腊月二十七”。
爷爷一把抱起我,“走喽,我们买年货去喽!”他带着笑意喊道。
这句话,他从北方喊到南方,无论这一天的日期亦或习俗随地域如何更改,不变的是我记忆中他宽厚的怀抱和温暖的手。
而今距离开家乡已有多年之久,在此期间,我也从来没有在老家过过一个完整的年,更毋庸说是小年,每当夜幕降下,我总是想起爷爷抱着我坐在门口廊庑,看远处汽车驶过倏然亮起的灯火,那时候我还很小,但还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在盼着什么。
过去是我的父母,后来他所盼的人里也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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